塵封的珠寶盒
化妝台裡的小方格中有一個麡皮材質的珠寶盒,盛裝了各形各色的裝飾配件,有阿姨給的玉石手鍊、有一顆爸爸送給媽媽的鑽石、有一串公公去香港出差時添購的項鍊、有幾個男朋友給的定情戒…
在過去那段汲營奔波於工作的時光,它們每天總有幾分鐘可以接觸陽光的機會,最襯著主人穿著的那款飾品,就得到10個小時的時間得以依附在耳朵或者脖子,去探索這座複雜的城市。
擁有孩子的日子以來,漸漸的,那個2005年購入的珠寶盒就鮮少被翻動著,卻也靜靜的躺在那個方格裡,除了幾次被兩雙稚嫩的小手好奇的拾起,幾乎快要忘了它的存在,更別提那個陲墜型的耳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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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年不見了,招玉。
表妹結婚的這天,妳在甲仙鄉民的口中又活了過來,一向厭惡著古板觀念的妳甚而出現在2013年的臉書頁面,我於是想著,這失落的十年光陰,究竟埋葬了些妳的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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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頭已經灰白的捲髮底下映著的是深邃且充滿著神秘感的輪廓,被皺紋爬滿了的黝黑雙手一會兒前一下子後的推著車子,車座椅上的娃兒髮細如絲,彆扭的左搖右擺,鐵定是被無聊的喜宴折磨了太久,不耐煩的想睡了。
牽著努力學習像個大人樣的兒子從廁所的方向走來,作為母親的我太容易受這樣的景象吸引,我駐足了、身子也彎下了,目的就為了給這個娃兒找點樂趣,也替娃兒的奶奶施捨一點解方,畢竟,六十多歲的身子不堪勞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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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女人問女孩:「背包裡到底有什麼,非得形影不離的帶著它?」
一九九九的那一年,女孩二十歲,下飛機後帶回的旅行箱裡裝滿的除了十天未洗的衣物、一些磁鐵紀念品,夾縫中充塞的全都是來自那個夢想國度的氣味,一股蓄勢待發的決心正以匍匐之姿伺機而動,她偷偷許下願望,「亞美利堅,我會再回來找你!」
九月二十一日的凌晨,爸爸送的成年禮物愛華音響裡繚繞的是張洪量與莫文蔚的廣島之戀,讓女孩悠悠然的陶醉在這種與現實情境難分難離的歌聲裡,箱子裡頭尚未沖洗的底片中還留有太平洋那頭雙子星大樓的映像呢!
一陣轟隆巨響忽然竄起,還來不及找尋聲音源頭,門外已傳來遍遍玻璃碎裂著地的清脆聲,房裡的書櫃搖晃,傾斜三十度角後音響滑向低點與書桌猛力撞擊,她幾乎無法站立,一股腦的只想衝下樓去敲醒每一個房間裡熟睡的家人,凌晨一點四十七分,車龍埔斷層的板塊活動,南投地震級數,七點三。
夢想,哼!碎了一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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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一個聽力逐漸耗損的人來說,六十歲的人生,還剩下些什麼?
「家人」!她是這樣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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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六零年代通信設備尚未發達的台灣,電話並不是那麼的普遍,想要聯絡遠方的親友,靠的就是鄰里間唯一或唯二的公用話機,電話號碼也不像現在這麼冗長,往往只是幾個簡單的數字組合而成的代碼。
撥通後,話筒那頭傳來的亦非親友的聲音,「要轉幾號」,就是撥話方首要回答的問題,問話的人是負責將話線接到你說的數字的接線生,她,就是負責這樣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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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經在臉書上看見過一則鼓舞著寫作者的留言,「對於一本好書,應當是能夠啟發人去尋找答案的」。沒錯,在閱畢大江大海一九四九之後,一股重新認識過往的衝動就這麼蠢蠢欲動的蟄伏在一線之間。
在黃沙滾滾,天色灰絕的一九四九年,哈克這個20歲的青年,不會知道在隔年國民政府接收台灣之後,自己會被徵召成為為反攻大陸而編列的第一屆幹部班一員,那如果早知道呢?哈克會不會跟永和的永在一樣,躲到深山林去以逃避當時軍隊的「抓人」呢?
二零一二年,他躺在客廳的二人座沙發上,眉宇間流露的哀傷氣息,在我打開門的霎那就已經聞到,但我用熱情的呼喊掩飾著被染上的沈重,隨意找了一張矮凳坐到哈克身旁,想要對過去那個英勇十足的他多些瞭解,趁…他還能夠說話,我跟無情的時間賽跑著。
生活平淡了以後,似乎越來越能瞭解人為何到了一個年紀,總是一股腦的「話當年」,於生理上,壅塞的腦容量已經很難再填入所謂的「新知」,於心理上,那些由青春帶來的快樂宛如效期是一輩子的營養劑,尤其在行動不便的人身上簡直就像是超強的…威而剛…來證明自己「曾經」的能力般。
於是,我開始探索那些屬於老舊時光的往事,藉著一來一往像聊天一樣的問答,我看見了哈克眼中殘存的一丁點快樂,我看見了過去的歷史汨汨溢出,尤其,對於像我這樣於1970年代以後出生的孩子,總算是有機會伸出手來碰觸著那個一直以來都不曾在乎然而卻真實發生過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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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肅中一臉傲氣逼人的主考官,彎著她的右手用指尖碰觸了金框眼鏡旁的垂墜項鍊,直挺挺地坐在距離我僅一張長桌寬的對面,嘴裡飄散出一串充滿睥睨氣味的問題:「哦!你是鄉下來的。那我問妳,誰都知道台北是個好玩的地方,妳來考我們研究所,要如何能抗拒這花花世界,專心的做學問呢?」
西元二零零零年,對於研究工作仍處於懵懵懂懂的我,在一次例行的實驗室會議中,被賦予責任承接學校與研究單位跨界合作的學術研究案,負責開發一套於手掌大小的纖維薄膜上,進行化學合成的工作。依稀記得當時興奮之餘,卻也納悶著如此能夠與台灣最頂尖的研究單位共事的大好機會,怎麼會落在微小如螞蟻的大學生肩上,還是一個剛入行不久,堪稱是新手的我。
一年後,領著這套開發系統,讓生活於地球二十幾個年頭卻從未離開過家鄉土地的我,順利考取了北部的研究所,放榜的那一刻,體內上億個細胞沒有一個不在跳躍,血球們甚至以極速從頭到腳不曉得繞了幾圈。我,達成了在台北生活的夢想。
由於城鄉發展的差異,對於一個在鄉下長大的孩子來說,「上台北」,彷彿買了一張奇幻樂園的門票,迫不期待的想要親身經歷那夢想中的生活。高聳入雲端的摩天樓、豐富的市民文化資源、時尚摩登的購物廣場、滿街林立的俊男美女,甚至巧遇明星偶像。每一種都會生活的型態,都刺激著過去只呼吸過混雜著泥巴與稻草清香的我。
國小五年級的時候,當紅的青春偶像團體「小虎隊」風迷了整個台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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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簡媜於西元1999年出版的《紅嬰仔》中,讀到了第164頁的幾行文字:
「誕生與死亡的種籽同時埋入一個母親的內心土壤。她為生命的成長歡喜一分,那死亡的恐懼也就增長一分。她愈得意,災厄離她的孩子愈近。
阿嬤年輕時送走三個孩子,兩個出生不到十天及一個五歲的,兩男一女。不是送給富家,是被死神抱走。
那是什麼樣的心情?行過死蔭幽谷,仍然給彎腰種植希望;哭乾了眼淚,幫僵冷的親骨肉換穿新衣,央兩個壯漢抬去埋了,獨自站在竹圍邊目送,橫掌遮額望著西沉的夕陽,心裡盤算還要多攢一些米糧,把身邊的孩子養大。
那是什麼樣的心情?孩子的身軀被沒收了,母親讓他在心裡復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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